留学生的边缘感 —— 羽毛球场

Friday, Jul 11, 2025 | 1 minute read | Updated at Friday, Jul 11, 202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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留学生的边缘感 —— 羽毛球场

// 失落的好胜心在日常场景中被重新唤醒

今年刚开始打羽毛球,进入双打赛场感觉挺新奇。用了两周学习/适应规则。刚开始挺没好胜心的,后来逐渐开始努力也是怕连累别人。留学读博后,我丧失了好胜心 这里有讲羽毛球场初期的一些感受。留学生活的“边缘感”在羽毛球社交中集中显现羽毛球场上有很多打了两年、甚至更久的老面孔。

大家逐渐形成了稳定的小组:这四个人总是搭在一起,另四个也自成一队。像我这样的后来者,总处于一个微妙的尴尬位置——缺人就补上,有时搭上几个中国人渐渐熟络起来,也能参与一会儿。但只要需要重新组队,选择的主动权总不在我身上。

我就像一个被踢来踢去的皮球,没有太多存在感,也不太有表达偏好的余地。在别人都彼此熟悉的情况下,说“我想加入你们”这句话,与其说是勇敢,不如说是“不识趣”。所以我常常选择沉默和随和。

今天的分组又上演了类似的剧情。另一组的四个人打得都很强,其中两个是中国人,两个外国人。而我们这组,是三个中国女生和一个看不出是哪国来的外国小哥。轮到交换的时候,组里的两位女生都表示想和那边的中国人一组,另外三个外国男生自成一队,我顺势就“被安排”进了这个新组合。看他们熟络地打着招呼寒暄,边缘感被隐入球场打拼中。

// 羞耻与努力之间的拉扯,以及“被选择”或“被放弃”的内心震动

他们三个球技都在我之上。比赛过程中,我被完全碾压。隐隐感觉队友不爽的情况下,我吃力地打完了两局,等待被随机换组脱离这个群体。

当时内心情绪翻涌,有想努力但用不上劲的不甘,也有不被人选择的落寞和难过,还有实力不足的羞耻。对,是对自己能力的羞耻心,觉得拖了别人后腿的难堪。

甚至在一瞬间,这些情绪交织出了一种怨意——对那些“抛弃我”的人的怨怼。我当然明白:组队是随机的,大家只是想和熟悉的人一起玩,没人故意排斥谁。可内心却被这种“被忽视”,“不被选择”和“无法发光”的孤独感裹住了。这种感觉,已经很久没体验过了。于是静下心打算剖析下近期的状态和感受。

// “丧失好胜心” or 长期处于高压和孤立环境中的“自我熄火”

博士阶段常常是一个长期输出但短期看不到成果的过程,极易引发成就感匮乏。而成就感是我向前的主要动力来源。

留学身份使我处于多重边缘状态:语言、文化、社交网络、学术系统,这些都在消耗“我要赢”的动能,转而变成“我只想不被淘汰的躺平”。

“刚开始打羽毛球时不想赢”,本质上可能是对失败与评价的回避,或者自我保护机制:不争,就不怕输;不抢,就不被指责。

// 后来逐渐努力“怕连累别人”

可以延伸到这两种心理能量: 责任感:即便自己不争,但不想让别人因为自己而失败; 被接受的渴望:想用“努力”换取留在队伍里的合理性 。

👉好胜心并没有真的消失,它只是被压抑、冻结,直到有合适的情境重新开始解冻。

// “组队焦虑”与“边缘感”

身份模糊感和低边界存在感的出现场景: 新进入既定群体时无法迅速建立归属感; 自我价值建立依赖外部确认(比如“被别人选择”); 对“被需要”有较强渴望,否则会陷入“自我无用”的焦虑。

当表达成为“别人都有偏好”,而自己“没选择权”时,这里或许不是事实上的无选择,而是一种在社交关系中的无力感——哪怕主动说想加入,也会担心“不识趣”。这种“情绪性自我审查”或许是长期处于文化夹缝中的产物。被接受和被需要的缺失,很难让我找到在这个群体中的生态位。我一向擅长找到这种生态位,而这种敏锐度无处可施的时候,心里就开始动荡。

// “羞耻感”和“孤独感”

在被强者碾压的一组中羞耻感被放大。也不是单纯对技术差感到羞耻,而是: 因为自己的差,拖了别人后腿;因为拖后腿,失去了价值;因为失去价值,不再被需要。 这不是关于羽毛球的羞耻,而是关于“存在正当性”的羞耻。

“我当然知道组队是随机的,别人没错。但内心却被孤独感和‘很久没有发光了’的感受裹挟。”

即使明确中性现实,但情绪却不受控制地刺痛着内心——内在期待与现实落差激起的情绪爆发,有焦虑也有不安。

太久没有在某个场域中感受到自己有被需要、有价值、有光芒。这种状态让人无所适从。 而那种“某一瞬的怨怼”,也不是对谁的指责,而是对关系的不稳定性和自己边缘地位的控诉。内心的喧嚣就这样浮出海面。

// 小结

综上,情绪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波动,和个人需求很有关系:意义感、成就感、被需要、控制感和自洽。又对应了之前的播客。自我剖析之后的成长往往是建立在疼痛和难受上的。

长期高敏感+强共情:对他人情绪变化极其敏感,甚至能察觉队友的不爽→在很多社交场合“预先自责”,提前进入退让与回避状态; 对稳定关系的渴望:羽毛球场上临时组队,触发对“没有固定朋友”的某种恐惧; 内隐的社交焦虑:注意“是不是打扰别人”“是不是不合群”,可能和成长过程中被忽视或被评判的经历相关; 强烈自我要求:哪怕已经降低期待,但内心仍然对“被看见、被认可”有强烈渴望。只是没有明确地表达出来,转化成了“打得差=不被喜欢”的链式反应。

// 番外

之所以想谈论这个话题,也是因为这种边缘感在很多场景都有体现。比如部门聚餐各种,大家对亚洲人爱扎堆有偏见,欧洲人何尝不是这样表现的。熟悉是连接人际关系的重要纽带,这不足为奇。

从另一个角度考虑,球场有些开始打羽毛球的人也时常失误各种,但是跟他们打球会嘲笑和对他们有偏见吗?自己并不会有这些想法,其实还会有意迁就一下。而和比自己厉害的人打球,他们或许也是这种感受。就算不是,别人眼中的自己又和自己有多大关系呢。

与其说在意不被别人接受和拖后腿,更不如说很看重自己的价值。有些被埋藏的好胜心和不甘在竞技场被激发,逐渐拼凑出一个更完整的自己。而下次打球,对随机组队有了预期,便只抱着精进技术的心态踏入球场,不会再被其他左右。这也算种不经意的成长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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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刊词

Hi,这里是 鹿七七00677X 的博客。鹿七七(或 鹿七七00677X)是我在互联网上的名字。

很早以前,大概是12岁的鹿七七(2007年),选定了《鹿七七的愿望书》作自己第一本书的名字。历经很多年,仍没能凑成拥有某种体系的随笔集,出书这件事随即被搁置。2024年初,鹿七七在一个心血来潮的凌晨录制了播客《鹿七七的愿望书》第一期。这就是:“念念不忘,必有回响”吧。

从小学成绩倒数、频繁转学、问题学生、别人家的“坏孩子”,到在荷兰独自生活了三个年头的在读博士生。鹿七七是个怎样的人呢?这里不做定义。人啊,是需要慢慢品的。这一路,她有太多话想说了。很高兴在播客、博客和微信公众号和大家会面。这些记录系统化还是从约莫 30 岁时开始,好像再不记录就晚了。

露马甲:播客《鹿七七的愿望书》和《PhD buddy 读博搭子》在小宇宙、苹果podcast、喜马拉雅、蜻蜓FM 、荔枝FM、Spotify 、QQ音乐和网易云音乐等多平台同步。同名微信公众号也有更新(注:“鹿七七的愿望书X”是公众号名)。欢迎大家订阅关注。